【殊凰】织锦前传 (二)
第二章 无猜
【上】
六年后
金陵，碧草溪畔
“小殊，父皇派了皇长兄明日去城门外迎接穆王爷一家，你去吗？”
萧景琰一身红衣劲装，打马跑至林殊的跟前。
林殊见来人，拍了拍黑雎的鬃毛，一跃而起，骑上了马鞍。
“明个儿我要去西山打猎，就不奉陪了。”林殊轻喝一声，马儿轻快地跑了起来。萧景琰立刻挥鞭赶上。
“你真不去啊？我也不想去，可是皇长兄说我长霓凰郡主几岁，要我去作陪。”萧景琰闷闷道。
林殊忽得勒住了马，打趣道：“这可是份美差啊，景琰。”
萧景琰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：“哼，既是美差，那你怎么不去。”
“别别别，我可不想自讨没趣，女孩子最麻烦了！娇娇弱弱的，感觉风一吹就散了！”
萧景琰表示赞同。近几年，金陵盛行清瘦之美。听闻之前左近刘大人家的嫡女，因着要清瘦，生生把自己饿得请了大夫。
“小殊，你还有几年就要弱冠了，已到了说亲的年纪，你这不近女色的毛病可要改改。到时候...”
萧景琰话还没说完，林殊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：“你怎么这么婆妈，絮絮叨叨地！我不近女色，弄得你就近了似的。你比我长两岁，你亲事都还未定，我急什么？”
“小殊，我跟你可不一样，我亲事由父皇做主，你身上多少双眼睛盯着呢！”
景琰忆起，有次林殊打马上街，被扔了一身的花环的窘样。的确，林殊是金陵城最明亮的少年。不知被多少金陵的世家女子爱慕着。每次有官家的宴会，他身边就会挤来一大堆女子，其他官家子弟也只好望洋兴叹。
只是林殊这小子，一个都不开窍。
“我林殊，要娶的，不是那柔弱的莺雀，也不是那顾影自怜的白鹤……定要如那同太阳般耀眼翱翔的凤，对！翱翔的凤！”
“凤？”萧景琰沉默了一会儿，随即想到什么，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殊，“天哪，你该不会爱慕皇后娘娘吧？”
景琰刚说完，林殊就抡了一鞭过去。
“我去你大爷的，胡说什么！萧景琰你给老子站住！”
二人你追我赶，少年打马风流，马蹄溅起碧草溪畔的新泥绿芽，惊起闲散漫游的一滩鸥鹭。
翌日，风朗气清，万里无云。锦旗在风中猎猎作响。穆王府的行车浩浩荡荡于城外而停。
“穆王爷一路舟车劳顿，辛苦了。”祁王萧景禹敬道。
“祁王殿下安好，有劳出城相侯，这顶着炎热委实辛苦殿下啦。”穆深下马，上前虚扶住祁王的臂膀。
“穆王爷为大梁守边征战，立下汗马功劳，晚辈愧言辛苦。”
穆深赞许的眼神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祁王，风度不凡，眉眼间尽是磊落正气，若未来之大梁有君如此，定能出个盛世！
随后穆深的目光又落在祁王旁边的少年郎，身姿挺拔，剑眉星目，亦是个好苗子，不禁问：“这是？”
“王爷，这是景琰，您以前也见过的。”
“哦，原是靖王殿下，数年未见，殿下健长。”
祁王与穆深相笑，又叙谈了几句。
“阿爹，金陵到了么？”清丽的女声从帘内传来，带了几丝倦懒，想是方醒的样子。
帘巾打开，见那少女着一身干净利落的月牙衫短打，头戴几枚精致素丽的银饰，几股乌亮的细辫自耳后垂落至胸前，额间缀一颗碧海青珠。她一笑，嘴边会漾起两个浅浅的梨涡……
萧景琰愣了愣，自想此穿着气质与他平时所见的女子都不同。
到底是哪儿不同呢？萧景琰摸了摸自己的脸，感觉有些发红。
反正觉着挺好看的。
“这是霓凰郡主？”祁王微讶了一下，数年未见霓凰出落得愈发水灵动人了。
“霓凰下车来，问祁王殿下和靖王殿下安。”穆深对霓凰笑道。
“祁王殿下安好，靖王殿下安好。”霓凰下车，乖巧地行了个福礼。
“王爷有女如此，如得明珠啊。“祁王夸赞道。
穆王爷似是很受用，笑而不语。
“霓凰，这是景琰，长你几岁。记得你上次来匆匆就回去了，这次可要多待些时日，若京城有什么想去的地方，就叫景琰陪你逛。”祁王对霓凰道。
穆深听后觉着不妥：“怎敢劳烦靖王殿下，有失了礼仪。”
祁王道：“景琰长霓凰一些年岁，哥哥带着妹妹也实属合理啊。我们景琰啊也是极乐意的，是吧？”
话锋转向景琰，他愣了下，反应过来，支支吾吾地道了句是。
霓凰见着他的样子，浅浅一笑：“那就有劳靖王哥哥了！”
马车行队渐行入城，萧景琰还未从那句靖王哥哥里反应过来，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傻小子，还看什么呢？回程了。”
“哦。”景琰木讷地应了句，跨身上马。
“景琰，这也是父皇的意思。”祁王忽得来了句，震得萧景琰灵台一震。
“不是……我……”萧景琰眉头紧锁，却吐不出一句话。
“今年父皇就会帮你开辟行府，图纸都赶工出来了。还在为你物色岳家，父皇觉着，穆王府家的郡主就不错，你自己的意思呢？”
“我……”
萧景琰忽得觉着自己配不上霓凰，此时脑中闪出那个人的身影。
“皇兄，我年龄尚小，成家也不急于一时。大丈夫当为国建功立业，守边拓疆，挥洒汗血。”景琰道。
祁王点了点头：“好！有志气！你也别太过担心，父皇也只是有意如此，并无实定，我再去陈说一番。不过，陪人家女孩子还是要陪的，知道了吗？”
萧景琰点了点头，策马前行。
【下】
之后的几日，林殊郁闷了。他已经给萧景琰去信四次了。
第一次：景琰，我得了把好弓，一起去城外打猎。
萧景琰回：没空，我在陪郡主逛西市。
第二次：景琰，我猎了只糜花鹿，一起去城郊弄炊
萧景琰回：不去，我在陪郡主吃食楼
第三次：景琰，我得了本兵谱孤本，一起来研究研究
萧景琰回：先搁着，我在陪郡主看武行
第四次：景琰，我得了几匹烈马，一起来营内赛赛
萧景琰回：不了，我在陪郡主……
林殊气得一把将这几张信撕得稀巴碎。
“呃……少帅，属下觉着您不若自个儿找靖王殿下去？”一旁卫铮劝道。
他也不知林殊这几日是怎么了，钉在了赤羽营内，得了好弓好马也不去试试身手，平个儿靖王殿下不来营内，也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。
“鬼才去找他！郡主，郡主，整天就知道陪那个霓凰郡主，有什么好陪的！”林殊气道。
卫铮：”呃……”
少帅的心思，真难猜。
翌日，萧景琰风风火火地冲进林殊的营账内，正林殊和卫峥在推演兵法。
“呦，靖王殿下居然得空来寒地啊！”林殊酸道，将沙盘棋一丢。
萧景琰完全忽略了林殊的酸气味儿，冲到茶壶前，拿起猛灌。
“我带了霓凰郡主来。”景琰喝完，用袖一抹道。
“那人呢？”林殊没好气地一问。
景琰转身，身后却空无一人。
突然，账外一阵马啸长嘶声传来。林殊和萧景琰相视一眼，立马出了帐外。
武马场上，少女骑乘着烈马，蹙眉轻喝，素手执缰，那马刚开始疯狂起跳，未过多久就安安静静地低头打夯赤了。
霓凰郡主降服了烈马红雎！周围的士兵无不惊叹。
“霓凰！”萧景琰一喊，连忙往武马场上跑去。
“谁给她的马！”林殊喝着周围的赤羽营卫。
士兵唯唯诺诺道：“少帅，是……是郡主自个儿看见的……我们也拦不住。”
林殊气恼地瞪了眼那个士兵，复又看见武马场的两个身影，扎眼地很。
“霓凰，这马很烈的！”萧景琰有些责备之意。
霓凰巧笑：“还不是靖王哥哥前几日一直念叨赤羽营来了几匹烈马，我听着都馋了，今日好不容易来了，怎能不试试？靖王哥哥放心，在云南，这种烈马很寻常，很好训的，我都熟练了！”
虽说霓凰无事，但缰绳粗糙，手勒出很深的红痕，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了。萧景琰挠了挠头，担心道：“还是得消个肿，营内有上好的金疮药，涂了能好……”
“我赤羽营的药，寻常地很，郡主金体怕是用不惯啊！”
林殊，现在可谓是个刺猬，特别想刺人。
“啊？小殊，不会啊，上次你用了不是挺好的吗？”萧景琰疑惑。
林殊竟无力反驳他。
“这位就是林殊哥哥吧，霓凰见礼。”霓凰一笑，行下一礼。
前几日，霓凰和穆王妃一起拜见了太皇太后，那位老奶奶三句不离他的乖乖曾外孙——林殊。
原就是眼前这人啊。
六年前，青弟的弄璋宴后，滇境来信，说穆王妃病重，霓凰没待几日就和穆王匆忙回了滇，金陵这些曾孙辈们，她都没见过，此次才算认全了一番。
景琰见霓凰如此懂事，在一旁也很开心，霓凰开朗活泼，又乖巧体贴，小殊也一定会喜欢的。
可过了半响，也不见林殊有动作，也不扶起还在行着礼的霓凰。景琰的笑容渐渐僵了下去。
“小殊……”景琰轻啧了一声，拱了拱林殊。
可林殊却像个大爷似的环抱着双手纹丝不动，随后轻笑了一声：“方才，霓凰郡主说，我这里的马匹寻常地很，要不咱两比比，看看是马寻常还是人寻常。”
“小殊！”景琰轻喝一声，咬声道：“你乱说什么！”
霓凰一听，感觉此人不太待见自己样子，遂直起身来，来了傲气：“行，你要怎么比。”
林殊扬眉一笑，喝声道：“好，卫铮！牵黑雎来！”
一匹乌黑鬃马打着夯赤过来，一看就是马中上品。林殊摸了摸黑雎的头，一脸骄傲，此马是匹汗血马，是林殊第一次上战场时的战利，由他一手驯养长大，甚是喜爱。
“就在此马场比，绕场三圈，谁用时少谁就获胜。”林殊道。
“小殊，这太不公平了，武马场是你常训之地，那路上的障碍你都熟悉非常，且还拿黑雎比，你……”景琰急了。
“所以，我先让霓凰郡主一圈。”林殊一笑，便跨身上马，轻喝一声“霓凰郡主，有胆量就来，本帅在起点等你。”
“霓凰。”景琰拉住了她：“你别听他激，不要和他比。”
“景琰哥哥你别拦我。哼，他输定了！”霓凰来了斗志，跨身上了红雎，打马跟上去。
武马场很快就空了出来布成了两道，周边已围了一大群人。
“你们赌少帅赢，还是郡主赢？”
“我赌少帅，肯定压咱们少帅，排面！”
“我也压少帅！”
“少帅，少帅！”
“……”
还没开始，赤羽营一众人已经沸腾了起来。
“借过借过！”众人看着卫将军也挤过来看热闹，乐呵道：“卫将军压哪方啊？”
“你们压了谁？”
“当然是咱们赤羽营的排面，少帅啊。”
卫铮听后却高深莫测道:“那我压郡主赢。”
“卫将军咱打赌，肯定是咱们少帅赢。”一小兵道。
卫铮笑了笑：“行，如果你输了给本将军洗一个月的裤衩啊。”
众人哄笑不断，景琰在一旁却心中直冒汗，霓凰是他带来的，如果今天在赤羽营有什么闪失，那他可以直接去和穆王爷谢罪了。
哨声一起，霓凰便驾喝一声，纵马飞出。林殊自是让着霓凰先走，一幅胸有成竹，傲然不拘样子。可黑雎却好像有些兴奋在原地躁动个不停。林殊抚摸着黑雎的毛发，叫它安静些。
场上少女打马飒爽，已然快走完一圈，就快接近之时，林殊紧握好缰绳，一踢马肚，一声大喝“驾——！”
瞬时，黑雎就像一道黑色闪光，冲弦而去。速度比红雎快太多了！
霓凰这时已快至两圈，可林殊已经快要超上她了。赛点而至，众人开始欢呼呐喊：“少帅！少帅！”
林殊勾唇一笑，看着前方的少女，拍了拍黑雎扬声道：“黑雎咱们超过她！”黑雎一阵嘶鸣，双蹄猛得一蹬越过一个路障后，就向红雎飞奔而去。
“快超了，快超了！”众人屏息，已至第三圈，看着场上一黑一红越来越近，摇旗呐喊声越来越大：“少帅冲啊！”
可就当二人平齐时，黑雎却一直往红雎的跑道那边靠。
“黑雎！”林殊感觉不对劲喝了几声，却是拉不回来。不对劲的黑雎夯斥夯斥地就要往红雎身上靠，霓凰和林殊皆是一惊。
霓凰急了，瞪道：“你跑我这边干嘛！”
“不是我！黑雎！”林殊喝道。
众人感觉场上的不对劲，加油呐喊声都停了
“这...这怎么跑一起去了！”
卫峥表情亮了，赶忙吩咐一个士兵去喊马伯来。
场上，红雎突然一个猛地后尥蹶子，踢得黑雎找不着北。这一下，霓凰被颠得不轻，人都差些被晃出去。当然林殊也没好到哪儿去，直接落了马。
好了，比赛出事故了。
“少帅！”众人赶忙蜂拥而上，霓凰也连忙下马，去看林殊。
“喂，你没事吧。”
林殊自然没伤着什么，滚了一圈就自个儿起了身，只是看着霓凰，眼中充满了怒气：“管好你的马，你怎么能让马踢人啊！”
“我？”霓凰愣了下，指着自己，气笑了：“又不是我让踢的，是你的马先靠过来，管好你的马才是吧！”
“呵，又不是我让黑雎靠过去的，况且我都快将它拉回来了，红雎就踹过来了。”
“我……你讲点理好不好，这都是你的马诶！”
此时两人口中的红雎和黑雎正在武马场你追我赶，撒野奔跑，非常开心。
两人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，众人束手无策，景琰只得将霓凰拉走，并无奈地瞪了眼林殊。
霓凰气得眼泪都落了几颗，从小到大，她从未和谁争得如此面红耳赤，她发誓再也不来这儿了。看着他俩走远，林殊心中十分不是滋味，特别是看到霓凰转身时落下的几滴泪。
赤羽营众人看到少帅将一个小姑娘给弄哭了，表示要脱粉。
这时，马伯匆匆赶来，见气氛凝重，连忙说道：“少帅，您可不能怪我，我告诉了卫将军的，他没和您说么？”
其实是最近在给黑雎配种，但它好像看中了这匹刚来的小烈马红雎。所以它俩比赛，黑雎能赢就怪了。
“卫峥！”
“少帅，咱有话好好说，有话好好说。”卫峥擦着冷汗一步步后退，他好像看到了未来要洗全营一个月裤衩的自己。
【小剧场】
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，欢迎收看今日的金陵三十分，我是今天的主持人己卯。
请看以下几组简讯。
【惊闻！兄弟阋墙——为了一个女子】
【活久见！小夫妻大打出手竟是因为吃醋争夺某萧姓男子】
【一匹西域俊马在线教某林姓男子做人】
就第二三组简讯，进行现场报道，请帮我们连接前线记者卫峥。
哔——接通中
“主持人好，我现在就在赤羽营，是事件发生的第一现场。我身边这位呢就是当事人某萧姓男子。请问您现在是什么心情。”
马赛克打脸·萧，“当时吧，我就害怕极了……”
“好的，当事人现在的心情比较紧张复杂，让我再来采访一下另外一位现场目击者……您好，马伯，请问您对俊马在线教做人有什么看法吗？”
“嗐，人家马都知道让自己的老婆，这女人是要呵护的，要宠爱的……哎呦，现在的小年轻，啧啧啧，懂个屁”
哔——占线中
由于现场过于混乱，前线记者和摄影师不知被何物击中，画面暂时切不进来。好的，感谢卫铮给我们带来的前线报道，祝他平安。
我们今天的节目到这里就结束了，若想获得金陵城一线独家爆料，更多新闻资讯，请点击关注【己卯】，点亮小红心小蓝手，多多留言。
真香或许会迟到，但永远不会缺席，我们将会对此相关事件继续跟踪报道。
感谢各位收看，我们下期再见。
卫峥：别逼逼了，快跑，少帅和郡主杀过来啦！
ps:大家女神节快乐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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