己卯

执笔绘个你

【苏凰】织锦画流年 卷二(15下)

 第十五章 轻轻 (下)


       梅长苏悠悠转醒,飞流拿着小鹰在他面前飞来飞去,见他醒来,兴声喊着苏哥哥,连忙出去喊黎纲来。黎纲来了,晏大夫自然也就来了,给梅长苏施了几针,就起身去了熬药,黎纲也退下去备早膳。梅长苏这一觉着实睡得安稳,他靠着软枕支起身,身侧传来那抹淡淡的梅香证实着昨晚她来过。

  飞流将毛毯盖在他身,盘着腿坐下,盯着梅长苏道:“她走了。”

  梅长苏轻轻一笑,点了点头,他知道的。

  一时缄默,飞流将小鹰放回自己的玩具匣子里,又拿出里面的一个小弹弓摆弄。梅长苏见飞流玩得开心自在,目光柔和,嘴角噙一抹温暖的笑,许久,他轻喊一声

  “飞流......”

  飞流抬头,歪着脑袋,不知为何苏哥哥喊自己。

  “有一个和庭生一般大的小女孩...是苏哥哥的......”他哽咽了几许,“以后她可能会来看苏哥哥,你能不能也像照顾庭生一样照顾她。”

  飞流看向手中的小弹弓,思虑了一会儿,懵懂地点了点头。

  天总会亮的,雨雪也会停歇,梦终究也会醒来。人生如逆旅,一苇以航之,当自己的这条命被救回时,梅长苏自认为往后余生便是踽踽独行的一场逆旅,待到江山定,冤案平,河清海晏,他这一身病骨便归去天地间,还给往昔,了无牵挂。

  可真的能了无牵挂吗?

  从琅琊阁到江左盟,那些为自己尽心尽力之人,那些用真心真意与之结交的挚友,难道都是过眼烟云?从林殊到梅长苏,那些他的所亲所爱,那些炽烈的爱恨恩仇,难道都是虚无缥缈?不是啊,那些都藏在梅皮林骨间,永不会消逝.....原来自己从不是孤身一人,他有牵挂,有难舍,有不甘......

  而今,他再也不是一人了。


  穆青那日将周老先生送回灵隐寺,回程时见霓凰独自在长亭等候。寒风凛凛携着细雨,近前一看发现她的双眼红肿,她说大抵是风太大了。穆青能感受到当时霓凰情绪的不对,一路上便没有再多问什么。回府之后,霓凰便回了房,传膳也不用,自说是睡下了。穆青心中担心,隐约觉得与那位苏先生有关。

  夜间之时,穆青放心不下霓凰,便来找她,想要和她好好聊一聊。他已承袭爵位,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年纪,姐姐若是心中有什么苦楚,他想要知道想要一起分担。

  霓凰不在房内,穆青寻了一圈,才在那个后园子里找到了她。那一幕穆青可能永远不会忘记,霓凰坐在那凉阶上,身旁是那个一直珍藏的檀木红盒。望着霓凰的单薄的身影,穆青不敢上前了,愣在原地。梅瓣飘零,穆青看到一滴滴晶莹的东西从她的脸颊滑落。那是眼泪,可这种东西,他好像从未在姐姐的脸上见过。原来姐姐也会哭的。

  霓凰在那儿坐了多久,穆青就在一旁静静地陪了多久。直到子夜,霓凰出了穆王府,穆青也没有出声,他大概猜到了什么。看着浓浓夜色,穆青喃喃自语着,他应该要学会长大了。

  之后几日,霓凰便一直在府内未出。穆青做功课更勤勉,霓凰时不时会指点他的武学。姐弟二人虽各有心事,但与平常也无异。直至云南传来密信,这平静的生活才起了一丝波澜。

  信中都是夜枭卫的密文呈报,霓凰看了几行,月眉轻蹙,脸色凝重了下来。穆青见霓凰脸色不好,将信接过细看,怒道:“果真是越氏那个毒妇!”


  此时的云南穆王府,孙翎正在给晓星拆着纱布换药。晓星伤势稍重,左肩胛骨中了枚蝴蝶毒镖,所幸清理地及时,毒性才没有扩散。

  晓星低首看了眼伤口,蹙眉道:“都这么几日了,为何还没有愈合?”

  事情发生在前几日,当时晓星查实完越氏一事,回程时在客栈遇到一队人马。那队人马过于古怪,又听到其隐约提到苗疆。想到苗疆近几年也不太听话,内斗争权严重。怕其族人来滇布乱,当夜,晓星与几名夜枭卫在外暗探,却不料被发现,交起了手,受伤也是因此。

  “这蝴蝶镖的毒刁钻,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好全。你这算恢复快的,不然现在还起不来床呢。”孙翎顿了顿又道:“话说回来,那群人持有这样的毒,不简单,要查。”

  “放心,已经派了人手去跟踪。”晓星又轻嘶了口凉气,“虽说治惯了军伤,但你能不能下手轻点,我好歹也是个女的。”

  孙翎笑了笑,“你若小心些,以你的武功能受伤?”

  “那些人招式诡异,的确不好办。”晓星不得不承认,那些人的招式确实厉害。

  “苗疆虽近几年内乱,但我们也有眼线在,若有异常,也会及时来信。”孙翎将纱布为晓星缠好,“现下,当年的劫粮案情已清楚,想必郡主已经收到密信……不知会如何做。”

  晓星冷笑了一声,“当年穆王府受得难,和他们脱不开干系。如此宵小之辈,定是要严惩!只要郡主一声令下,立刻就能将越氏一网打尽。”

  “越氏在云南盘根许久,是一方富甲且其女为当朝贵妃,一桩陈年旧案如何扳得动,而且...而且...”

  “而且什么?”晓星问道。

  孙翎叹了口气:“此事并不好办。”

  “怎么就不好办了,这证据充足,直接给那皇帝老头看。又在咱们的地盘上,实在不行直接杀光得了。”

  孙翎笑着摇了摇头:“哪有这么简单。”

  过了一会儿,忆舒和晓月端着汤药进房来,晓星嚷着自己手疼,要晓月喂,孙翎笑着出门去理药材。忆舒在一旁也简直没眼看,又不是伤到了手。嫌弃地看了眼晓星,也出去帮孙翎整理药材了。

  “忆舒,你的手怎么破了。”孙翎问道。

  忆舒赶忙躲缩了下,“无碍,就是...就是不小心弄破的。”

  那伤口一看就是割的,孙翎看了眼屋内,心知肚明。难怪晓星的伤好得快,又难怪忆舒这几日天天帮着煎药,原是用了自己的血。忆舒因为在胎中就是同毒同蛊的体质,血液就是天生的良药。忆舒自个儿是知道这件事的,但被孙翎勒令过不可用。

  “翎姨,没事的,不过是几滴血而已,我只是想让星姨好的快些。”忆舒知道瞒不过,只得坦白。

  “忆舒,我和你说的都忘了吗?既你选择了和翎姨学医,那你就要时刻记着,身为医者用的是医术和一颗仁心去救人。你要学会疼惜自己,往后你行医济世,若遇见大伤大病的,难道都要分给他们自己的血不成?”孙翎一时气闷,更是心疼。

  “翎姨,你说的我都记着。但...但星姨不是旁人,是我的家人。谩说是几滴血,即便是要我的骨和肉,那也是舍得的。”

  “你还这么小,有我在,需要你舍得什么?你身子骨弱,更要懂得疼惜自己。”孙翎拉着忆舒坐下,拿出药膏轻轻为忆舒涂抹。

  “……翎姨,我想阿娘和舅舅了。”说着,一颗泪就砸落到了孙翎的手上,很烫。“我知道。阿娘在金陵并不好,她要想很多事,要做很多事,真的很难很难。可我什么都帮不了她,护不了她。”

  孙翎拿出帕巾轻轻擦去忆舒的泪,抱住忆舒,抚慰着:“只要你平平安安,就是你阿娘最大的着想,就是护住了你阿娘的心肝。不要哭了,往后都会好好的。”

  一行南雁而飞,惊起相思。鹧鸪轻语,舐犊情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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